3/25/2007

御言师(二)

第二天,你像往常一样去上班。在清扫中心巨大的垃圾焚烧炉的控制台前,你监控着炉火的状态。从城市各处收集来的垃圾山被到进焚烧炉中。注视监视器上一成不变的影像,这样的工作无比单调。被丢弃的大量垃圾经过处理后将化为灰烬,或是焦油。你的身体浸染在垃圾的臭味中,你感觉自己似乎也已经变成了垃圾。你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卷磁带。现实与磁带中的世界真是天差地别啊。
你想,可能自己以后都会一直从事这项工作吧。简直了无生趣。你的身体仿佛也不由自主地燃烧了起来。创造出一个与感应磁带中的世界相同的现实,这对于你来说只是奢望。你是个没用的男人。你甚至连一个女友都搞不定。
然而,倘若自己去当感应演员会怎么样?倘若自己能创造出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会怎么样?这个梦幻般的世界会不会成为现实的替代品呢?你这样想着。

昨晚看见的感应此地啊的确堪称杰作。你也想尝试创造一个那样的世界。你被那样的冲动所驱使。你想创造一个没有背叛的世界,一个你身为主角、可以操控一切的世界。
炉火是不会消失的,消失的是人类自己。时间一到,你就会离开工作场地。在你之后,顶替你的职员将会继续你的工作。至于这个职员是谁,这并不重要。除了你之外,还有无数的人具备件事炉火不灭的能力。即使你不在了,炉火仍然会继续燃烧。这可以说是颠扑不变的真理。对这个可以被随意替代的自己,你开始渐生厌恶。
于是,在工作结束之后,你来到街上,扣响了一家地处偏僻的感应磁带制作公司的大门。
“有什么事?”一个看上去像职员的男子问道。
“我看到了你们招聘演员的广告。”你回答说,“我想来试试。“
制作棚是由仓库改装而成的,看上去肮脏邋遢。
告诉高架铁路行跨在仓库之上。这儿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制作公司。这时,从制作彭的深处走出公司的制片人,他让你先露两手,烟给他看看。你在心中将昨晚看到的磁带里的一个场面再现出来,创造出一组心像:
红色的月亮,神秘的草原,温暖的微风……
”不错么。“制片人说,”你什么时候来上班?“
”现在就行。“你满怀感激地回答道。制片人点了点头,将你领进了制作棚。


当然,你演的是配角,因为你只是个刚刚入行的新手。尽管如此,工作仍然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快乐,你几乎每晚都会到制作棚上班。渐渐地,你开始明白,制作一卷感应带是一想多么费时费力的工程。
奉陪给你的工作是创造花草、数木和天空等背景。尽管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认识到,但你具备将自然用浪漫手法表现出来的才能,尤其是在花朵开放这种事情上,你简直可以是天才。
一般来说,制作感应剧,首先是从记录视觉形象开始的,创造人物图像和背景的专门演员将感应记录机的传感器戴在头上,分别将各自负责的部分创造出来,并使其具备运动能力。对这些记录进行剪辑后,就可以得到一卷无声音、无心像的原始磁带。接着,心像感应员们将根据视觉形象,将主人公和其他人物的心理活动记录下来。然后再将音乐和效果音加进去,这样一卷原始带便形成了。那些花费了大量资金制作出来的产品,在心理描写方面十分细腻,别解去除了不自然的地方,显得异常真实。然而,你参与制作的作品
却不是这样。为了在尽短时间内以尽量少的成本完成制作,这里的一个演员往往会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。倘若你看见一群演员围在中央感受剪辑器的几根长条数据线附近,一边嚼着口香糖,以便闭着眼睛制作制品,那么他们十有八九是在生产色情片。但是,不能仅凭制作棚破旧,资金和演员稀缺,就断言这里生产的产品质量低劣。至少,这些因素与产品是否能受欢迎没什么关系。一个公司的产品品质,取决于该公司是否有优秀的心像演员。这里就拥有一位这样的演员。这里就拥有一位这样的演员。她是一个能够创造感官心像的女明星。尽管并不是什么美人儿,但她却能够扮演从清纯少女到风骚荡妇的各种角色。她可以说是整个公司的顶梁柱。虽然所有的故事都大同小异,但这对于一个优秀的演员来说并不成问题。购买磁带的人并不看重故事本身,他们所醉心的,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如何一步步地变得奔放大胆的心路历程。对此你颇感惊讶。那个气量狭小、其貌不扬的女人,竟然具备如此强大的感应描写力!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你时常想,要是自己能成为她那样优秀的演员该多好啊。

(本文来自0701期科幻世界译文版,因为个人喜爱,甘愿当人肉打字机,仅作收藏)
[日]神林长平 著 林邦彦 译